我以为是爷爷出来接我了。回过头,发现身后根本没有半点他影子。但却有很多熟面孔。二狗子,前年上山逮兔子让黑瞎子给舔了,剩下一堆骸骨,七零八碎。他们家条件不好,纸人纸马都是爷爷白送的,再加上他生前单身,又是横死,特意找爷爷扎了个女伴一起伐送了。此时见到,对方鼻孔塌陷,半拉脑袋缩进身体里,没有脖子,实在吓人。还有下槐村张大爷,生前对我不错,也是去年走的,纸人纸马还是我给扛去的;稳婆,也是下槐村的,死那天我去了,是给人接生之后死的;还有还有李三、赵四、修鞋匠……那些个熟悉的面孔,影影绰绰,一股脑全都站在我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,跟我打招呼。如果他们还活着,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,他们明明都已经死了。我忍不住扯着嗓子尖叫,嘹亮的声音划破昏暗的天空。说也怪了,之前明月当空,现在竟然阴云密布,给这夜色增添着一股恐怖。我吓得魂都没了,那种感觉形容起来,只觉得气短胸闷,很想尿尿……“爷爷…救命…”我大声喊着,吓得根本不敢睁开眼睛,转身要跑。就在这时,有人抓住我肩膀。那力气就像是钳子,将我往后拽去。我以为是二狗子或者张大爷,却听到爷爷的声音。他让我莫怕,跟我来……这次真的是爷爷,看到他之后,我差点热泪盈眶,有救了。可当时只觉得腿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,脚下一软,就要摊在地上。还好爷爷搀着我,并且拉着我跑到后院晒场。那里有个公用磨盘,以前经常有人赶驴在这里磨豆子,现在很久没人用了。不知道爷爷带我来这里干嘛?见他二话不说,从兜里拿出红线,一头绑在磨盘把手上,一头绑在我脚上。并且嘴里喊着让我快推。被爷爷这一声冷喝,我如醍醐灌顶般惊醒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推着磨盘快速转圈。一圈、两圈、、、我发现,三圈下来,这腿如灌了铅似的沉重。满头大汗,整个身体跟水涝似的,浑身被汗水浸透了。按理说,这磨盘我以前也推过,碾子上没粮食,根本没那么沉,百十圈也不成问题。可现在,就跟推座山似的。我看向爷爷,他老人家,手捏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。等我说推不动了,爷爷从兜里又摸出一张黄表纸,剪成纸人的那种,上面红色朱砂墨汁不知涂画了些什么。但我知道,爷爷懂些个门道,只不过不经常显露。当黄表纸贴在磨盘上,爷爷当即大喝:“小子,快把拴着红绳的鞋子脱下来!”我不清楚这到底啥子用,于是只能照办。见我脱了鞋子,爷爷冲上来,一把拉住我胳膊往外甩,同时一脚踹向磨盘的推手。那磨盘顿时咕噜噜自己转起来。同时我落在地上,蹲了个屁墩,抬头时,正看到那些黑影追着磨盘上的鞋子跑。我吓得后脊梁骨都跟着发寒。不过看情况,总算摆脱了那些脏东西。看我还坐在那傻愣着,爷爷拉着我就往家走。路上他问我,你怎么回来了?不应该是在瞎婆子那吗?我把他走后在瞎婆婆那发生的事情,说了一遍。爷爷听后,脸色凝重,叨叨着:“连那个瞎婆子都没办法,看来这件事情,还真是难办了!”他老人家说完,忽然扭头看我,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,随即说道:“不对、不对啊。。。。。。”“什么不对?”我被爷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蒙,不知道他有没有法子救我。只是爷爷干脆没给我解释为什么不对,一拍大腿问我:“娃子,你跟爷爷详细说说,落下什么话没有?”我不知道爷爷让我详细说什么?只能把在瞎婆婆那发生的事情,又说了一遍。直到听我说临走时婆婆让我喝了碗水,回来让他另请高明的话,爷爷抓住话茬,问我,喝了什么样的水?“滴了两滴灯油,说也怪了,婆婆还真有本事,竟然用我头发丝就能挑灯芯。。。”说到这,爷爷当即打断我骂道:“原来如此,你个瞎了眼的八婆,竟然搞到老子头上了,好好好,我要是不把你个臭比撕烂了,老子跟你姓。”看爷爷那么生气,而且嘴里很恶毒的骂着瞎婆婆,我很诧异,他到底怎么了?之前还那么敬重瞎婆婆来着。老头跟我解释:“就算那女人想借你的命,按理来说你也不会见到阴魂,更不会惹鬼上身。你也看到了,现在显然有人在你身上动了手脚。”动手脚?爷爷既然这么说,这动手脚的人肯定就是瞎婆婆。也只有她给我喝了那碗水有问题。不过听到爷爷突然耐着性子跟我解释这么多,我估计,他也清楚,早知道,当初就应该教我一些本事。至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。我问爷爷现在还有啥子办法吗?老头叹了口气,跟我说,莫放在心上,我这就去找那个瞎婆子算账。可现在是大晚上,我劝爷爷还是明早再说吧!然而老头执拗,是铁了心要去找瞎婆子弄个明白。就把我送回家,让我待在床上哪儿也别去。临走时又不放心,拿了一对童男童女过来放在我床边,还把之前贴在碾盘上的黄表纸,贴在了我床头上。“瓜娃,这下你不用怕了,安心睡觉,我去找那个瞎婆子算账去,回来在想办法解除你那个血婚契。”说完,爷爷杀气腾腾的往外走。我一头雾水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黎落的事,现在算是解释通了。她找我,就是为了扎个替身躲避阴兵的追查。可是我想不通,她到底有多大冤屈不愿意离开。现在更搞不懂,瞎婆婆揪我头发,不是救我,难道是害我吗,可无冤无仇的,她为什么害我?这些困惑,让我非常迷茫,心里慌乱,坐立不安。躺下也根本睡不着,翻来覆去的。一个人在房间里很怕。哪怕开着灯,也觉得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偷窥我。无所遁形感,就跟**衣服似的,被人看光了。就在爷爷走了一小会儿后,房间里忽然变得阴冷起来。我总觉得她来了,可突然又觉得眼皮很沉,很想睡觉,而偏偏意识却是清醒的。我记得,小时候睡觉总能遇到这种感觉。明明已经清醒了,可起不来,也说不出来话,更没有行动能力。老人说,这叫鬼压床;无神论认为,这是一种轻微癔症,是灵魂和肉体之间产生的差异,计算失误。可我却不这么认为,因为有些东西,科学是解释不通的。就像这种鬼压床,在床底下放把剪刀或是斧子,事情就能缓解。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,你不得不信。果然,黎落真的来了。一袭白色长裙,束腰素裹,身材丰盈的无可挑剔。还记得,她故意让我把那纸人的胸弄的大一点,再大一点。看来她对自己的身材,一直不满现状。我盯着她看,对方嘴角翘起,脸色惨白,虽然很漂亮,可毕竟那是扎出来的纸人,看上去五官生硬。就像画里看到的美女,永远无法跟现实相比。黎落站在门口,并没有马上进来,眼睛一直盯着我床边的童男童女看,